读先秦史的痛苦之处

鹤鸣九皋

        我是一个先秦史爱好者，既由于史迁的《史记》，也是因为诸子百家、郡县制、分封制等决定了中国文明的基本框架。自先秦直到清末，中国历史无非先秦史的循环罢了，包括这个郡县在内。

       要知道分封制的源由，及功过得知道先秦史。要知道郡县制为何被中国历史选中，而成为中国政治制度的主流，得知道先秦史。要知道中国文化的根源及基础，就必须知道先秦史。要知道中国旷代英雄智者的丰采伟业，就需要读一读先秦史。中国之后的历史，除了独尊儒家及郡县制之外，其它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先秦史的历史机械轮回而已。

        历史没有新意，从夏初至清末。传道者说：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己有的事，后必再来；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岂有一件事人能指着说这是新的？哪知，在我们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我每读至此，未尝不废卷而叹矣。一部中国古代史，岂非如此。固然有圣人焉，有圣君焉；然而这个三千年信史又怎一个字可以评的？

        读先秦史太过痛苦。不说三皇五帝已经被公认是传说时代，只能说说，当不得真；就是整个夏代或也归于传说时代，或也只是半传说（半信史时代）。那么以前的历史就难以学习与评论了。严格来说，中国信史自共和行政始，其时为公元前841年，即西周后期。只有从这时起，中国每年发生的事情，才被按年记录下来，成为信史。以前即使是被称为信史的二百多年（即周灭殷之后，至共和行政），也只是知道世系、大事等，却难以知道这些事到底发生在哪一年等等。

        因此要想问尧舜禹这样的禅让事情有没有，学者们说不知道，我们也只能存疑，既然我们都有怀疑的自由与权力。要想知道夏商事情怎么样？专家们说，许多东西也是还远远没有搞清。那么我们只能等着。那么殷纣王的事情总该可以确定吧。有的学者又说，恐怕也要存疑；因为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殷纣五很可能不是暴君；他的暴政虐行完全是周朝加上他头上的，完全是诬蔑。这种说法古来就有，到现在研究了二千年，仍然有古史辨派出来替殷纣王说话，提出“累积说”。

        这么一算下来，从五帝（还根本不能说到三皇）算起，到殷末，整整二千年历史，只有个大概；就是其中一些帝王世系，一些大事可以基本确定其存在；而有些帝王世系、有些大事还都是存疑。这么说来，基本准确无误的，就是周初到秦统一中原这段时间的历史了。谢天谢地，这些东西总算可以确定下来。这段时间为八百年，大概只有先秦史的四分之一。而有年可考的只有六百余年，占整个先秦史的五分之一。这便是读先秦史的一大痛苦之一：我们不知道如何找到先人们存在的确实证据。
可就是这剩下八百年或六百年，也还是有太大疑问。就说著名的诸子百家，许多人，许多书，许多思想，都是云里雾里。你一说老子及《老子》如何如何，就有人说此人此书又如何如何。至于象《易》这样的估计只有文王才能演之，只有孔子才能理解它。同样的一句话，比如“民可使知之，不可使由之”，就是最为基本的进行标点，都有严重不同的意义在内。至于如《老子》一书，我自己也是没有见过几本解得好的公认的。更何况那么多的先秦古籍，读不胜读。而后世那么多的研究著作，光是拉一个书单，就足以编成一本厚厚的书。就说儒家，中国本已独尊二千年，本来功过早应有定论。现在却也是给蒙上了许多迷雾。诸子百家如何读法呢？

         这个历史事件、及人物也是这样。秦始皇之时离太史公那么近，《史记》已经明确指出其出身，却还是有许多人否认这个事实；那么更早的事情被怀疑就更是情理之中。何况春秋战国事及人又太繁。后人说《三国演义》之成功，乃是其既无东周之繁，又无秦汉之简；因此文人们及说书者们都有得发挥之处。一部《东周列国志》，看过的人又有几何？能够记住主要内容的又有几何？不用说其它，光这个纪年就活活把你弄得头大。现在仍然有许多事件及人物都还没有结论。不说别的，只说左丘明。有人说他姓左，有人说他姓左丘；有人说他是孔子后人，有人说就是那个《论语》中提到的左丘明；有的人说他是吴起。看来看去，还是没有一个公认结果。

        因此我读先秦史。只敢取其大概，远远不敢求其细节。有的自然可以，有的则根本不可能。专家学者们都望而却步，自己又何必自寻烦恼。然而最大的痛苦却不在上面所说之处，却在于同好者难觅。科班出身的不待理你，据说某一专业先秦网站中有人声称，非历史专业研究生以上，没有资格评论《夏商周断代工程》；这么算下来，自己连爱好先秦史的资格都是基本很少，更何况乎品头论足；无论是对先人古事，还是对历代相关研究成果。那么历史爱好者呢。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却在虚无飘渺间。因此有疑问既问不得专家，也难得从同好者中求得，往往一个小问题就是永远不得其解。

克拉库耶伐次

自己于先秦史也算是有些爱好，也有相同感受。不过楼主也不必难过，专业有专业的搞法，爱好者也有爱好者的搞法。他们宫商徵羽，我们下里巴人。各得其乐。我们比他们最大的好处，是敢放大说，说错了改正就是；要是专家们，呵呵。他们研究这个才是难受呢。史料既缺乏，还非得出来成果。赶鸭子上架，有他们苦日子过呢。
我们苦，他们更苦。不过他们也会互相吹捧或打击等等，这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田间村夫

正史有正史的堂皇，可是野史有野史魅力。自己喜欢就够了。

马拉多纳刀锋

关键怕不是野史，要成小说了。治先秦史，专家尚望而却步，更何况普通爱好者。主要就是可信史料太过缺少；当然史料太多亦非必佳，正如明清那样。
先秦古籍那么多，到底如何取舍呢？

wenwucwa

只敢取其大概，远远不敢求其细节
所有的历史都是这样的！没有一个历史事件是彻底的清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