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崇祯实录》看袁崇焕诸事

马拉多纳刀锋

马拉多纳刀锋    2008-1-12

《崇祯长编•崇祯实录卷二》（崇祯二年）记袁公杀毛文龙事：
〔先是，五月〕庚戌，袁崇焕至双岛，毛文龙进谒，慰劳甚至。戊午，矫制杀文龙。崇焕自出都门至宁远，专主款；于宁远捷后，即令番僧往清军中唁问，意欲议和。会罢归，未就。迨再出，陛见日，许上五年复辽；既而惧上责效，欲复修款议。恶文龙扰之，乃决计斩文龙；声言折冲，虑毛文龙泄其计，遂身入岛，诱文龙至，犒吏卒给饷。是日阅射，崇焕列围，止文龙兵于外，以部曲百人从。崇焕慰劳文龙部曲，且拜；三军感泣。乃问文龙曰：『东江饷司自宁远输至，亦甚便；将军何专邀折色，召买登、莱也？且移镇、定营制、分旅顺东西约束、核饷诸事，业已申奏；将军执意不回，非冒饷欺君而何』！命执之；文龙欲抗议辨，崇焕曰：『我今不复辽，愿试尚方剑以赎尔命』！又谕部曲曰：『文龙不宜杀，尔辈即杀我可也』！部曲错愕，不敢动。命水营都司赵可怀以尚方剑斩之。分东江兵二万八千人为四协，副总兵毛承禄、中军徐敷奏、游击刘兴祚、副总兵陈继盛各领之；东江诸务，属继盛暂领之。明日，祭文龙而泣；遂收符印，自旅顺还于宁远，奏数文龙十二罪，并自劾。上以文龙骄悖，命崇焕安心任事，且嘉谕之；仍榜谕东江各岛，咸从宽议。文龙，钱塘人，世海州卫千户；既袭秩，授千总。王化贞遣之袭镇江城有功，因驻皮岛。当辽东破坏，从岛中收召辽人；时时袭，有所斩获，颇有功。但渐骄恣，所上事多浮夸，索饷又过多——岁百二十万、兵二十万，朝议多疑而厌之；崇焕遂决意诛焉。
按：此书与《明史》袁崇焕本传（下称本传）有许多明显不同处；且看以下诸节之二者具体不同之处简略分析。此书说到袁公担心毛氏泄其与后金议和事，本传无之。其次此书说袁公矫诏，本传无记此事。十二斩罪，此书明言是在奏章中，没有明言斩时有没有公开说；而明史本传则明言斩毛氏时公言之。

《崇祯实录卷二》记思宗下袁崇焕狱事：
袁崇焕既杀毛文龙，欲力主款，因奏曰：『臣亦不讳言款；即惠徼宗社之灵，还侵地、归叛人，而我存朝鲜，何惮不为』？御史毛羽健上言：『袁祟焕期五年□□，其间方略机宜自可指陈。乃崇焕于此时未见明言曰我何以取、我何以守也；上章累累，乃反议款。乞皇上详问之』。报闻。
…………
御史高捷劾大学士钱龙锡曰：『袁崇焕罪案自定，臣不必言。独发纵指示之龙锡，不胜伤心之痛！前逮崇焕时，大寿口不称冤，两日后遂扬去；此非龙锡与崇焕挑激之哉！崇焕之杀毛文龙也，龙锡密语手书，往来不一，可覆案也。又崇焕与王洽书，言「关东款议，庙堂主张已有其人。文龙能协心一意，自当无嫌无猜；否则，斩其首，崇焕当效提刀之力」。伏乞推原主谋者，以慰边士心』。上曰：『辅臣佐理忠顺，卿无多言』！壬申，钱龙锡引疾去位。
按：此书明载袁公议和详细之事。亦有袁公手书为铁证，记杀毛文龙之缘由，乃不欲毛氏阻碍其议和。本传不见袁公早存杀毛氏之具体言语或书信记载。

《崇祯实录》卷二崇祯二年：思宗下袁崇焕狱
（十二月朔）召袁崇焕、祖大寿、满桂、黑云龙于平台。崇焕方遣副总兵张洪谟等蹑□，闻召议饷，乃入见；上问以杀毛文龙，今反逗留，何也？不能对。命下锦衣狱。赐桂等馔，随太监车天祥谕慰辽东将士；命满桂总理援兵、节制诸将，马世龙、祖大寿分理辽东兵。
桂前被流矢，视之，皆袁军矢也。崇焕按兵不动，物论藉藉。
…………
辽东兵溃。辽兵素感崇焕恩，满桂与祖大寿又互相疑贰，大寿辄率兵归宁远，远近大骇。
孙承宗上言：『辽东兵溃约万五千人，自通州南趋张湾。臣闻之，急以手札慰谕祖大寿，并传檄三军，令游击石柱国力谕诸将校；将校多垂泪曰：「主帅已戮城上，又以火炮歼我，故逃避至此」！臣思大寿危疑之甚，又以身贵不能受制同列，故乘吏卒惊疑，全军尽溃陷，人以自护；非诸将尽叛也。急宜敕关内、关外两道慰谕将领，解散士卒，大开生路以收人心』。上从之。大寿抵山海关宣圣谕，吏卒乃安。

按：此书又与本传不同。此处明言思宗对袁公所疑之处，本传无载。本传说大寿惧而率辽东兵归，思宗以袁崇焕狱中书示之乃安；此书说是明帝上谕使然，不见袁公之书记录。最于袁公不利的是此句：“桂前被流矢，视之，皆袁军矢也。崇焕按兵不动，物论藉藉。”

《崇祯实录》卷三崇祯三年记思宗杀袁崇焕事：
（八月）癸亥，杀督师兵部尚书袁崇焕，处以殊死。上御暖阁，辅臣成基命等入对。久之，出御平台，文武诸臣俱入；谕曰：『袁崇焕付托不效，专事欺隐。市粟谋款不战，散遣援兵，潜移喇嘛僧入城，卿等已知之；自当依律正法。今特流其妻子、兄弟，余不问』。辅臣顿首谢。崇焕，藤县人；万历己未进士，素以韬略自诩。迨督师出镇辽东，其入援时，三日五赐金、币宣劳，亲为饮至；而迁延不战。至擅杀毛文龙，朝议纷纷，以致杀身。
甲子，谕：『旧辅钱龙锡背公逞私，密谋主款；袁崇焕疏语已露，终不奏闻。并不重罚，何以惩后！命法司拟罪』。逮至，论死。
按：此处只讲思宗论袁公可死之罪，未载众臣于此案具体意见；；也没有讲到袁公谋叛之事之罪。
此书认为袁公之罪为“迁延不战”（即力主议和）及“擅杀毛文龙”。与本传说“擅主议和”及“专戮大帅”；二者完全相同。但本传有谋叛罪记载，此书无之。

《崇祯实录》中对袁公的不利记载更多。我并没有转引其它不太重要之文字。与本传有明显重大不同之处计有：
此书记袁公矫制杀毛文龙。且杀之原因中有一条是毛文龙反对其与后金议和。本传则根本没有提及此节。袁公与王洽书是明言，自己杀毛文龙理由所在。
此书明载“上问以杀毛文龙，今反逗留，何也？不能对。”这至少说出思宗疑习袁公之二个理由，而本传没有明言。“桂前被流矢，视之，皆袁军矢也。崇焕按兵不动，物论藉藉。”这个记载更是让袁公可能成为汉奸！他的民族英雄定论，有可能改写！
总的来看，《明史》本传主要是记其专权招忌见杀，及思宗君臣中反间计等。而《崇祯实录》有些东西不见于本传，则这基本上完全有利于袁公。明史资料很多，自己且于诸多史料及研究名著中，尽量综述各家之见；以让我们最大程度地看到一个史料之中的袁崇焕，一个专家研究之下的袁崇焕。我不同意CCTV10《百家讲坛》之《明亡清兴六十年》中关于袁公的许多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