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复古主义

马拉多纳刀锋

马拉多纳刀锋    2008-1-5

雅典说：“孔子试图救治时弊，动机固然良好，但是他企图通过恢复周礼来实现，这种思路是不足取的，因为周礼已经与西周时代一起消逝了，孔子的复古主义反映了他的不识时务。”
这里雅典首先承认了孔子的动机良好，同时又认为他的思想是复古主义；这种复古主义是落后的（如此理解没错吧；如果先进则还要提倡），是不识时务。
我想说的主要是：孔子的思想是不是复古主义？古代的周礼有没有可取性？复古主义有没有可取性？我的结论是：孔子的思想亦可称复古主义（如果真正的周公思想也是仁与礼的话）；周礼是历史的进步，在春秋时代依然有先进性（在整个帝王时代都有先进性；其中许多内容有历史永恒先进性）；因此如果是仁礼意义上的复古，这种古必须复，就象欧洲中世纪以后的文艺复兴运动一样。
《论语》里“礼”字共出现74处，“仁”出现106次，是此书出现次数最多的字之一。一般认为，孔子思想的本质是仁，而外在表现形式是礼。什么是仁，父子之爱，夫妻之爱，朋友之爱，上下之爱，君臣之爱，就是仁的表现，就是孔子提倡的礼。贤者圣人之爱民，是最大的仁。其它如孔子之教民，匹夫之助人，都是仁的不同表现。“仁者爱人”，是《论语》最为重要的篇章之一，也是孔子思想的核心之一。这个能够否认吗？
那么周礼的实质是什么？如果从儒家经典著作来看，也是仁，外在形式也是礼；是为周礼（以其主要创始人命名）。如果我们承认周礼的实质如此，那么周礼有没有历史先进性，有没有三千年历史传承的必然性；孔子如果如此复古，那么这个复古主义有没有先进性，有没有必要性？就象现在道德沦丧，我们有没有必要宣传道德；那么这个宣传道德是不是复古，这种复古有没有必要性，有没有历史先进性？答案不言自明。
如果周礼不是儒家所说的那样，或者仅仅说只有“揖让而升”的形式，那么真正的周礼是什么？请有识者告知。从来没有人把那些君臣父子朋友夫妻间的交往礼节看做是周礼的全部，或其核心、主要部分。就象现在，谁也不会说把上述人际关系的表现形式，看做中中国文化的全部，或核心主要部分。孔子思想的核心还有秩序（这是建立在仁之上的秩序），这是他“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本质所在。那么这个秩序要不要？我们是不是需要无政府主义，显然不行。那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制度？是民主制度，还是帝王制度？显然是帝王制度。那么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帝王制度，就是孔子所关心，所研究，所大力提倡和奔走的。
那么孔子想建立一个什么样的的帝王制度呢？显然他对周礼（包括周朝政治制度）非常推崇（不管真正的周礼是不是儒家经典所说的那样），那么关键就是这个周礼有没有历史先进性。如果有，孔子提倡它，就是正确的。如果没有，孔子支持它，就是逆历史潮流而动，就是错误的。那么这个周礼有没有历史先进性呢？我认为有，因为现在所存所知之周礼的本质也是仁，也是秩序，这在天下和平时期必须提倡，而在天下汹汹，各国攻伐；礼崩乐坏，民不堪生的时代，就更加有其现实的紧迫性与先进性。周公之礼主要只存在于儒家经典之中，我们后人已经难以分辨到底是真正的周礼，还是儒家假托其名。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周礼有没有价值，在当时如此，在现在也是如此。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为政》）此章，从技术上证明了孔子不是完全照搬前代的礼之形式（比如祭祀、礼节、社会风俗等等），因此技术上称之为复古不成立。孔子自己就是一个推崇“中庸”（用现在话说，就是通权达变，就是与时俱进）者，如果认为他食古不化，连具体细节都主张与前代一样，这实难成立。孔子也说过必三年之丧，宰我有不同意见。孔子驳之。我的个人理解是孔子既可能矫枉过正，也可能真是此意。不过这都毕竟是太过细小之处，兹不论。（后世官员有父母之丧，一般都是丁忧三年；除非夺情等；这说明后世认同了这个三年之孝）。
子曰：“周鉴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八佾》）于此处，我们知道孔子认为周礼具有历史先进性（鉴于二代），因此他从周。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阳货》）这也是证明其推崇周礼。确实关于周礼内容，孔子没有说。而儒家其它经典所说，是不是就是孔子所说的周礼呢？不得而知。不过我们也有办法，可以侧面孔子心目中推知周礼的样子。因为既然孔子推崇周礼，那么孔子于《论语》中所宣传的自己思想，不是周礼的内容，就是孔子发展周礼而成的内容。最后问题还是归到《论语》这一可信古籍上面。而此书中孔子的思想如何呢？我们承不承认是仁、是礼——这种思想有没有历史进步性？
至于说西周亡了，周礼就不可取的言论，非所敢闻。古希腊亡了，但它的民主制传下来了；古罗马亡了，但它的共和国制传了下来。一个时代消亡，会留下一些东西，有些是好的，有些是不好的；同时也会消失一些东西，有些是好的，有些是不好的。具体性质则要具体分析。那么雅典认为这个西周之亡，周礼也亡了吗？如果它真的亡了，而且是历史落后之物；那么儒家复古就是不或取，应该批判；如果它不是落后，而是先进呢？那么这复古应不应该，好不好，值不值得提倡？雅典的意思是前者，即落后且已亡之物，孔子不应复古它（而应提出属于自己的思想；尽管内容完全一样）。可是我们看到周礼的仁与礼完全是具有历史先进性的（政治上这于西周初期表现在武王仁政，及成康之治等上面），孔子或是重新大力提倡，或是将之核心化归纳化重点化，以适应现实的需要。因此我的观点是：，目前我们所知的周礼，无论是最初就有的，还是孔子及儒家或假托其名，或者发展之；由于具有历史先进性，因此如果我们称孔子思想与行为是复古主义，那么也是应该大力肯定与提倡的。就象古希腊虽亡，民主必存；古罗马虽亡，共和国必存一样——这都必须复古。这不仅不是不识时务，而是借鉴前代先进文明的伟大智慧。周鉴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孔子鉴于周，郁郁乎文哉。欧洲如果抛弃了民主制与共和国，这不是叫与时俱进，而是历史的倒退。只有文艺复兴，高举复古旗帜，才能够重新挖掘古代文明的精华。孔子作为圣人的伟大之处，就在于此。他清楚地看清了时代，看清了周礼的历史价值。因此他提倡周礼。因此雅典此议的关键在于，周礼价值何在？如果有，那么这种复古主义就是必须肯定与提倡的。时间只有向前，但文化却不是古代的就是落后的。比如民主制度，共和国制度，都是将历万载而不废的，具有永恒性；提倡它们，不存在复古与不复古的问题，只有先进与落后的问题。而我认为，孔子及儒家思想中有其永恒的先进内容所在（不是其全部都是），因此存其精华是我们现在必须提倡的复古主义，就象孔子与儒家二千五百年前所做的那样。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这样的古代伟大思想与伦理与品德，不仅仅孔子要复之，现在我们也要复之，万载后仍然要复之。那么最后再请问，孔子及儒家所宣扬的周礼有没有历史先进性，有没有超越时间与地域的永恒性？如果有，那么我们既可以认同孔子及儒家的复古，而且我们现在也要复古（当然不必非提倡儒家这种形式；而是用提倡道德等形式；道德是孔子及儒家思想最为主要且重要的内容之一）。圣人不可求，贤人亦难为——那么做个独善其身的君子总不是太难吧。

永恒的雅典

　　
　　复古主义并非中国儒家、孔子思想所独有，中国道家的复古情结更为浓厚；即使是古希腊，大诗人赫西俄德不也把人类社会划分为黄金、白银、青铜、黑铁几大阶段，而且是一代不如一代吗？　　
　　在前文明社会，人类主要是同大自然搏斗，人类之间的争斗也多限于部落间的群体争斗，一般只会带来肉体上的流血，而对于个人精神上的伤害较为轻微。
　　但是文明的曙光升起之后，由于生存处境大为改善，物质条件愈见丰厚，人的个体之间的争斗频繁起来，权力、财富、女色、荣誉，无不成为争夺对象。而个体之间的争斗所导致的后果就是灵魂的伤害、精神的流血，更加令人痛苦。
　　由此，倒退、复古的历史观得以产生。

永恒的雅典

　　孔子是没落贵族出身，也就是说，他不贱而贫，幼年生活的艰辛使他有一种本能的复古情结，而这种复古情结转移至道德、政治层面，就是恢复周礼——孔子自称经常梦见周公可为证明，因为一般认为是周公“制礼作乐”，也就是说，制定了周朝的法律、规章、道德、礼仪等等制度。
　　但是我们翻阅历史一查，可以发现西周二、三百年，也只有“成、康之际，天下安宁，刑措四十馀年不用”，后来除了周宣王时期勉强可以称得上“中兴”之外，西周可谓是每况愈下；到了“礼崩乐坏”的春秋时期，周王朝及其周礼呼啦啦似大厦倾。
　　如此看来，即使孔子得遂所愿而让历史重现，谁能保证结果能够稍微美妙一些？

马拉多纳刀锋

我只关注这个主义是否具有历史进步性；无论是假托其名，还是真的复古。至于复古等于倒退，我只希望看到这方面的证明。

永恒的雅典

　　周礼是异常繁复严密的，其主旨是人分三六九等，且贵贱有别，尊卑有别，长幼有别，亲疏有别；用现代人的俗话说，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
　　但是孔子在不自觉中，自己就打破了一些陈规旧矩。例如：周礼说“礼不下庶人”，但是孔子却开堂授徒，招了三千弟子，其中许多人按照周礼规定都是不配接受教育的出身低贱者。

马拉多纳刀锋

看来雅典无法否认周礼的历史价值。至于这个以仁礼为核心的思想（即周礼）有多大作用，那就看由谁来实施了。
中国历史上有桀纣，也有汤武。有暴政，亦有成康之治与贞观之治。我们只看周礼产生后（西周以后或春秋之后），中国历史上有过太多暴政，也有过许多圣君明主。
为什么同一个周礼，在不同的执政者手里，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呢？这是谁的责任呢？
至于雅典说春秋战国时代周礼没有多大用处——君看到的只是一时之事实。而非万世之功过。当时求霸道，而非王道，实乃各国相争之必然。而和平年代，周礼对中国政治的盛世之伟大贡献，是任谁也否定不了的。

马拉多纳刀锋

雅典说了当时“道之不行”的事实，但却无视以后儒家的伟大贡献。一种思想，有其适用条件。周礼主要用于和平时代的帝王制度之国家，不是用于短时间内强国富民的——这主要由法家来实现的。
为什么儒家就无法短时间内如法家一样，显示其效果？很简单，因为如法家这样的思想与国策，太过损害了民众利益；而这与周礼的仁政学说根本矛盾，因此孔子大力反对之。
儒家是治本，法家是求标。不同的目的，产生不同的思想；也决定了它们不同的历史贡献与地位。

微微

自周以上，传说实多，我对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事很多都怀疑。

马拉多纳刀锋

反而证明了孔子不是复古，而是继承发展。我向来是认为儒家是假托周公之名而已；主要是儒家的思想。至于孔子连假托之名也没有，尽管推崇周公（“其为东周”等语不足以证明其复古或假托），而主要是提出自己的观点。
这也证明孔子思想不完全是儒家思想。我向来是将孔子思想与儒家思想分开的，就如将马克思主义与毛泽东思想分开一样。

马拉多纳刀锋

不是如雅典所说的“不自觉”，即不是主观有意为之；而仅仅是客观效果而已。
如果孔子讲求愚民，那么他兴私学做什么？他“有教无类”又是为了什么？这不是启迪民智吗，这不是提高普通民众的地位与利益吗？
他广收学生，是为了让自己的思想最大程度地推广开去。那么这是不自觉，还是自觉？到现在还看到孔子收学生乃“不自觉”之论，甚为遗憾。这无论如何都是站不住脚吧。
他都收了弟子三千，我们现在后人再说他不是主动启民之智，实在是太不公道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