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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1 22: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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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拉克塔里山战役(Mons Lactarius) ,哥特王国的平灭
塔吉纳战役消灭了哥特军队的主力,纳尔西斯很快占领罗马,哥特军残余拥戴泰亚斯(Teias)为王,在北方的帕维亚城继续抵抗。当初托提拉从意大利南部北上迎战的时候,去得仓促,国库金钱留在那不勒斯附近的库梅城(Cumae) 没有带出来。库梅守将是哥特人Aligern,据传说是神射手,象李广一样射箭能穿石,曾经有过一支箭连续穿透一名罗马骑士的盾牌,胸甲,和身体的记录。新国王泰亚斯即位以后急于取回留在南方的国库,於是趁纳尔西斯在西海岸罗马城的时候,绕道东海岸南下,纵贯意大利半岛,顺利与库梅守军会合,取回财宝。纳尔西斯闻讯,从罗马南下,截击这支哥特人最后的有生力量。552年7月,两军会战于Mons Lactarius,此地离维苏威火山不远。纳尔西斯拥兵1万5千人,泰亚斯7千人,哥特军被两倍的罗马军包围在小山上。
纳尔西斯总是善於调动一切有利的因素,这场战役,他占据地利和人多,同时还施展贿赂手段,买动哥特海军叛变。本来泰亚斯被困在海边,可以依赖海军供给,可是海军叛变,守军顿时断粮,未战已经陷入绝境。饥饿使哥特人知道最后的时刻到来了,用不着动员,人人清楚此战若败,哥特人就是身死国灭的结局。泰亚斯命令骑兵下马作战,把所有战马放掉,以示绝不逃跑,死战到底的决心。然后退下小山,主动放弃地利,表示不再防御(山坡崎岖,利於防守,但是不利步兵方阵保持进攻队形) 。双方都用步兵方阵作战,这次战役,更象古罗马共和国时代的军团作战,而不象当时骑兵为主的战役。
泰亚斯自己已经不想活了,他穿着国王的鲜明衣甲在第一线带头冲锋,勇不可挡,在罗马军阵中从早上冲杀到下午,据说他的盾牌上已经插了12支敌人的长矛,实在不堪使用,就在泰亚斯从身边亲兵手中接过一面新盾牌的时候,暂时失去掩护,被两支罗马标枪贯穿胸部,阵亡了。哥特人退回营寨,罗马人将泰亚斯的首级割下,传示哥特人劝降,哥特人却更加坚定必死的志愿,没有一个人愿意投降。当晚双方休息一夜,第二天失去了国王的哥特人重新自发地组织起来,又一次发动进攻,又是一整天的惨烈撕杀,这次一直杀到夜里。第三天,已经所剩无几的哥特人终於愿意放弃抵抗,他们请求纳尔西斯放他们一条生路。纳尔西斯答应了,要他们远离意大利。哥特人用几面盾牌拼起来,抬走了泰亚斯国王的尸体,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这场会战,标志着东哥特国家和民族的灭亡。哥特人从意大利境内散失,有些去了西班牙投奔西哥特人,有些流浪到蒂罗尔,德意志,或高卢,还有不少进入东罗马军队服役,罗马帝国也是来者不拒,将他们整编派往东线,抵抗波斯人。留在意大利的零星哥特人,后来在伦巴德人入侵意大利的时候,逐渐被伦巴德人同化。渐渐地,这个民族消亡了,就象以前的森布里人,汪达尔人,后来的赫卢利人,东方的匈奴人,鲜卑人等许多历史上曾经显赫的民族一样。
3.卡西利努姆战役 (Casilinum)
平定意大利之后,纳尔西斯成为帝国的意大利总督。事情还没有结束,75岁的老将军还有一场大仗没打。这次是对付法兰克人。
我们知道贝利撒留第一次征服意大利的时候,法兰克人曾经出兵干涉,同时攻击哥特人和罗马人,但是不久就自动退回。当时领兵的,是克洛维的孙子,时任法兰克国王Theodebert。他宣布从此不再接受罗马帝国名义上的权威,用自己的头像铸币。到553年,纳尔西斯最终平定意大利之后一年,法兰克人和附属他们的阿勒曼人(Alamanni) 人大举南下,在两名阿勒曼公爵布提林(Butilin)和洛瑟(Lorthier)的率领下,以7万5千人大军占领意大利北部的帕尔马(Parma) 。所谓“公爵” “伯爵” ,要到中世纪才能成为贵族头衔,现在这个时期的古书里,一般把拥兵镇守一方的总督叫做“伯爵” ,独立的蛮族首领叫做国王,而半独立的那些部落的首领,就叫“公爵” 了,布提林和洛瑟两个人可以理解为阿勒曼人的部族首领。
法兰克人南侵的时候,纳尔西斯正在南方拔除剩下的哥特抵抗据点,无法分兵抵抗。纳尔西斯急于脱身,想了个很有意思的诡计,骗开被围攻的卢卡城(Lucca) :城里哥特守军曾答应以30天为期,30天以后投降,结果到期不投降,按照惯例,纳尔西斯可以处决守军留下的人质。他命人将这些人质的脖子用木头包好,外面缠上布,从远处看不太出来,再拉到城下当着守军的面一一砍头。然后纳尔西斯对城上守军说“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如果你们投降,我可以叫这些人质复活” 。守军当然不信,於是纳尔西斯大显法力,让其中两个装死的人质真的活了过来,哥特守军目瞪口呆,於是投降。稍后,死守库梅(Cumae)城的那位强弓将军Aligern也投降纳尔西斯,后来成为一位很有名的罗马将军。
入冬,纳尔西斯终於安定了后方,北上向罗马城附近集结兵力,准备迎击来年法兰克人的大举侵袭。554年,10万法兰克大军在布提林和洛瑟的带领下进攻,当时法兰克人的作战方式跟罗马,汪达尔,和哥特人都不同,他们的骑兵很少,大量的步兵成楔形密集队形冲锋,纯粹凭借冲锋的动量和数量压倒敌人。步兵没有甲胄,用长矛,刀剑近身格斗,圆形盾牌中间有尖锐突起,也可以用来杀人,具有民族特色的武器是飞斧和重飞镖(Angon) ,还有一种钩镰枪,可以投出去嵌入对方盾牌,往回一拉可以毁坏盾牌。每当冲近敌人阵线的时候,法兰克战士一齐投射出成片威力强大的飞斧,飞镖,钩镰枪,标枪,砍倒敌人或者劈裂他们的盾牌,然后马上发起冲锋。
一开始,纳尔西斯看到法兰克人势力强大,就按兵不动,坐在罗马城眼看着法兰克军蹂躏整个意大利半岛,法兰克人以为纳尔西斯怯战,更加放心大胆,布提林和洛瑟分两路南下一直到达意大利半岛的尽头,布提林打到脚趾尖部位,洛瑟打到脚踵。纳尔西斯相当冷酷,他并不在乎当地人民遭受战乱之苦,而想让天气和轻敌来帮助他打胜仗。纳尔西斯不打无把握之仗。况且,纳尔西斯知道蛮族缺乏有效的攻坚手段,就命令各将领紧守城池,不与法兰克人纠缠。果然,洛瑟的一路劫掠够了以后,先独自向北返回,在意大利中部被Fano城罗马守将Artabanes的3千驻军狠狠地伏击了一下,丢掉大部分抢来的财物,败退回波河北岸,洛瑟公爵也因为战伤而死。另一路布提林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他们在意大利停留得更久,受到炎热气候和黑死病流行的削弱。等布提林北返经过卡普亚境内卡西利努姆城(Casilinum)附近的时候,只剩下3万军队,这时,纳尔西斯的大军出现了。
纳尔西斯有1万8千人,在沃尔图诺河北岸扎营(Volturno) ,布提林在南岸扎营。纳尔西斯派出游骑劫粮,并将抢来的一车稻草点着,顺风烧毁法兰克人在河岸建立的木制高塔桥头堡,占领了桥梁。然后,纳尔西斯授意一名赫卢利人假意叛逃到布提林大营传播假情报,引诱布提林主动进攻。
卡西利努姆战役,纳尔西斯基本沿用塔吉纳战役的战术构思,中央阵线重步兵由新得的降将Aligern指挥,大部分是下马的骑兵,全身披甲,长矛盾牌,第二线是轻步兵弓箭手,可以用45度角曲射火力越过前排重步兵射击法兰克军。整个中央阵线成半圆形,又是请君入瓮的姿态。两翼各有三千名骑兵弓箭手,纳尔西斯本人在右翼,左翼尖端又埋伏了一支骑兵,可以用来打击敌人背后。布提林使用典型的法兰克战法,除了少量骑兵打头阵,主力两万多步兵排成楔形三角阵,他本人和他的亲兵构成最强的三角尖端,大家的盾牌联在一起,密不透风,而且盾牌上还突起矛尖,可以在将敌人向后推的同时杀伤敌人。
凭借可怕的飞斧和数量优势,法兰克人冲进了罗马中央阵线,三角阵的顶端已经突破罗马防线,纳尔西斯命令手下赫卢利人预备队上去填补防线空洞,将法兰克人顶回去。同时,两翼的大量弓箭手显示出无比的威力:我们知道对於任何方阵或者三角阵来说,阵中士兵的盾牌连成墙,向往的正面得到很好保护,但是向自己阵内的后背是没有防护的,而法兰克步兵没有甲胄,除了盾牌就没有第二层防护措施,於是纳尔西斯命令突出的两翼骑兵弓箭手不射击当面之敌,专门射击对翼敌军的背后。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形成交叉火力。又因为法兰克的阵线如此密集,罗马弓箭手箭无虚发。同时,罗马埋伏的骑兵包抄法兰克大三角阵的背后。此战的结果,据当时人说,2万2千到3万名法兰克步兵全军覆没,仅仅逃出来5个人。纳尔西斯方面阵亡了80人。当然,这种结果肯定夸大了,不太可信。
消灭法兰克人之后,意大利全境才告平安。纳尔西斯回到罗马城,举行了凯旋仪式。这大概是历史上唯一的一次,太监可以作罗马凯旋式的主角,而且这也是罗马城历史上,最后的一次凯旋式。公元554年,罗马城的居民人口总数仅仅4万。
4.纳尔西斯的结局
纳尔西斯作为查士丁尼的总管太监,始终受到皇帝无条件的信任。从公元554年胜利开始,到567年,纳尔西斯作了12年罗马帝国的意大利总督,驻节拉文纳。在此期间,565年黑死病瘟疫在意大利爆发。同年,贝利撒留和查士丁尼皇帝相继去世。纳尔西斯虽然岁数比他们都大,但还活着。新皇帝查士丁二世并不信任纳尔西斯,而且新皇帝是间歇性精神病患者。即位的第二年,皇帝撤销了纳尔西斯的总督职务,纳尔西斯不敢回君士坦丁堡,於是跑到佛罗伦萨附近的别墅躲起来作寓公。他刚刚下台的第2年,568年伦巴德人入侵意大利。这次来势极为凶猛,对意大利的破坏比之前几十年的战乱还厉害,因为这个民族当时的文明程度远远低于罗马,哥特,或法兰克人。虽然伦巴德人从来没有完全占领意大利,帝国至少守住了拉文纳附近的地区,但是伦巴德人以后数百年就定居在意大利,意大利的拉丁文明受到重创。意大利西北部波河平原,以世界名城米兰为中心的地区,原先古罗马时期叫作利古里亚的,从这个时期至今,还叫做伦巴底地区,就是从伦巴德人那里来的。
有一种说法,讲纳尔西斯是一个自私而诡计多端的人,被解职以后心怀怨望,给北方伦巴德人的王送去两大筐意大利各地出产的水果,以意大利的富庶来引诱伦巴德人的贪欲,故意引狼入室。现代历史学家Fauber在他关于纳尔西斯的专著里对此说提出疑问。这个传说未见于任何与纳尔西斯基本同时代的史料记载,是后来几百年才出现的,不排除中世纪作家编造故事的可能性。就这个故事本身的情节来讲也并不合理:伦巴德人当年跟随纳尔西斯大举征服哥特,肯定早就见识过意大利的富庶,根本不需要用水果的样品去引诱,而且当时没有铁路没有飞机的情况下,意大利那么炎热的天气,从那不勒斯运到阿尔卑斯山以外,水果就算没有烂成果酒,恐怕看上去也不会怎么诱人了吧?
这个传说的起因,无疑是因为纳尔西斯去职和伦巴德人入侵发生在前后两年,时间上确实巧合得太厉害,不由得人们不作暇想。解释这个巧合也可能有另一条思路:也许伦巴德人出於尊敬(纳尔西斯掌权的时候对他们不错) ,也许出於畏惧(纳尔西斯毕竟是一代名将) ,不敢入侵纳尔西斯掌管下的意大利。当纳尔西斯去职之后,这重顾忌也就取消了。两个间接的证据,一是纳尔西斯解职以后向南跑。如果他勾结伦巴德人的话,应该选北方的住址才对,这样一旦事情败露方便逃跑。二是纳尔西斯死后,尸体运回君士坦丁堡风光大葬,皇帝皇后都出席了。如果当时的人,尤其是宫廷,知道纳尔西斯里通外国的话,不太可能进行这么高规格的葬礼。
以上都是猜测,真正的原因如何,史籍没有可靠的记载,我们永远没有办法知道答案。我们所知道的事实是,纳尔西斯退休以后又活了4年,最后由罗马教皇作中间人调解,把他劝回了罗马城。纳尔西斯死于573年,活了95岁,在那个时代的医疗和饮食条件下,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他死后尸体运回君士坦丁堡隆重安葬。
第八章评价
1.个性方面
作为罗马帝国最后的两位名将,贝利撒留和纳尔西斯之间合作得并不好。再也没有什么人比他们俩的反差更大的了。富勒在“世界军事史”中从个人性格和政治处境方面描述两个人的差别,非常精确:
“这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实在很难找到同样的例子。。。贝利撒留从青年时代就一直从军,而后者却是到了中年以后,才开始参加军事活动。贝利撒留体格高大,相貌英俊。纳尔塞斯却身材瘦小,貌不惊人。前者具有旋风般的作风,勇敢到了鲁莽的边缘,同时又有机敏的心思。他那鄙吝成性的主人给与他的工具,差不多总是不适当的,而他却从不畏缩,照样能够战胜敌人。纳尔塞斯却内心毒辣,态度恭顺,非常狡猾而且工于心计,如果他认为工具不适当,就决不肯用他的荣誉来孤注一掷。他们都是优秀的战术家,但是就战略才能来说,纳尔塞斯似乎还略高一筹,同时他也更擅长治国之道。
贝利撒留是一个仁慈的征服者,他总是尽量减少战争中的恐怖成份,有时不免有点妇人之仁,甚至使他在战略上受到不利影响。反之,纳尔塞斯却能正确认识到战争是政治的工具,决不能因为其他考虑而影响到政治目的。皇帝非常信任他,而对于贝利撒留则不一样,因为贝利撒留的成就太大,所以经常引起查士丁尼的疑忌。纳尔塞斯因为是个太监,没有篡位的可能性,所以皇帝对他言听计从。”
2.军事方面
换一个角度,从军事领域来评论这两个人。美国陆军指挥与参谋学院在80年代专门有一篇论文是讲贝利撒留的将道的,总结他的作战模式,发动战略意义上的攻势,手段却是战术上的防御-反击。同时,贝利撒留善於运用欺诈手段等心理战技巧。防御是一种比进攻更强的作战形式,尤其在当时蛮族缺乏有效的攻坚手段的情况下,坚固的防御可以弥补贝利撒留一贯存在的兵力不足的弱点,长达一年的罗马攻防战就是这种作战方式最杰出的代表作。在防御中时刻积极地进攻,而不把防御当作是单纯的权宜之计,这就将防御上升到了进攻战略的高度,作为战略性进攻的一种手段。这是一个非常辩证的关系。贝利撒留的心理战技巧突出体现在他和纳尔西斯一起去解里米尼之围的虚张声势,及数次击退波斯和北方入侵所表现出来的技巧。
引用利德尔-哈特的总结:“第一,他总是以极少的兵力来完成追求远大目标的战局;第二,他系统地运用了防御战术。他的一系列战功都是采取不靠进攻的办法得来的。这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事例。而且更加令人信服的是,他用以进行防御活动的军队的基础,却是一支机动的骑兵部队。贝利撒留本人并不缺乏胆略和勇气,可是他的战术,不仅在于给敌人设置障碍,而且总是设法使敌人认为自己抢先发起进攻较为有利。他如此信赖防御手段,部分的理由是他手中总是兵力不足;但同时,也是因为他在战术上和心理上有着准确精密的计算。”
有人(包括富勒)说查士丁尼不给贝利撒留足够的军队是吝啬成性,做大事使小钱。其实我觉得查士丁尼不信任贝利撒留是有的,但是吝啬倒未必。帝国还要在东线和北线保持军力,要搞纪念碑建筑大兴土木,还有黑死病肆虐。查士丁尼手中恐怕也没有多少资源。但这也正显示出贝利撒留和纳尔西斯的不容易,他们几乎是单凭自己的将才,在客观上不具备条件的时候,完成了再征服。
贝利撒留的军队并不可靠,这大大增加了作战的难度。当时的军队多是蛮族雇佣兵,不守纪律,动不动就要哗变,很难加以约束,贝利撒留有好几次败仗都是因为部下浪战造成的,这种困难最集中地表现在北非特里卡麦伦战役之后,整个军队忙於抢劫敌营,呈现完全的无组织状态。
贝利撒留在军事上的特点还在於善於运用联合兵种作战的威力。我本人对网上论坛骑兵与步兵的争论从来都不愿参与,在我看来,只有联合兵种作战才是王道。我们在前面第一章介绍当时罗马军队组织和战法的时候提到,罗马善於在军事上博采众长,然后为我所用。它的很多兵种是从与之交战的各国学习来的,而怎样把这些兵种有机结合在一起,这是贝利撒留和纳尔西斯所作的贡献。他们所确立的作战原则,三十年以后在莫里斯皇帝朝的“战术学” 一书中有详细总结,已经上升成了一种教条。以这样的深度来专门探讨联合兵种作战的著作,在西方要到现代才会出现。
罗马所拥有的兵种,蛮族也拥有大多数(除了马弓手以外) ,而波斯则拥有全部。但在合成兵种作战方面却没有探讨。贝利撒留曾经亲自向普洛柯比乌斯分析哥特人的联合兵种作战弱点“哥特人在战斗中不能协调一致地使用自己的全部力量。而其原因,一方面是部队数量太多,兵力过大,很难灵活调度;另一方面,则是哥特骑兵缺乏经验,尽管这支骑兵是由优秀的骑手组成,但他们只受过长矛和短剑的训练,而且他们的徒步弓箭手,也只习惯于在骑兵的掩护下作战。因此,哥特骑兵只能在近战中进行有成效的作战,而当对方的骑兵在远距离上利用弓箭向他们攻击时,他们便毫无抵抗的能力。至于哥特人的徒步弓箭手,则是任何时候都不敢冒险,不敢在开阔地形上面对敌人的骑兵。结果,哥特人的骑兵经常都是往前靠,力求靠近敌人,保持近战距离。这样,也就常常使自己在不利的条件下进入战斗。而每当掩护步兵的骑兵脱离太远的时候,步兵也就落后,甚至后退,因而它们之间的协同动作将被破坏,于是,在步兵与骑兵之间便要出现缺口。这个时候,正好可以从翼侧实施反突击。”
这段话的意义在於,不是每个兵种都有就能叫联合兵种作战,需要思考如何有机地进行协调和配合。德国人并没有发明坦克,所谓闪电战,其实是一种联合兵种作战模式,并非单纯的坦克突破。同样道理,也不是拥有航空母舰,水面舰艇,潜艇和空军就能叫联合作战,还要多加演练军兵种之间的配合,特别是海空潜之间的合同,才能形成战斗力。这是目前中国军队面临的最重要课题。
纳尔西斯跟贝利撒留一样,也是联合兵种配合作战的大师,这从他在塔吉纳战役和卡西利努姆战役中的兵力配置就能看出来。这样的兵力配置是独创性的,前无古人。纳尔西斯也是防御-反攻作战模式的实践者,原因却与贝利撒留不一样。贝利撒留是因为兵力不够,被迫的,而纳尔西斯则是出于老谋深算的主动选择。同时,纳尔西斯还是一个很出色的政治家,非常会调动一切战斗以外的因素,比如与蛮族盟军的关系,比如说贿赂。他无疑比贝利撒留冷酷得多。贝利撒留会尽力约束军纪,减少战争给平民带来的痛苦,尽管这有时会给作战带来麻烦。但纳尔西斯不会,相反,为了保证胜利,他可以在罗马按兵不动,坐视法兰克人纵贯意大利半岛,他对军队的约束也很少。这才是一个真正可怕的对手。也难怪贝利撒留时常会打败仗,而纳尔西斯却可以保持一生不败。
3.对查士丁尼再征服战争的历史评价
查士丁尼的再征服,可以看作罗马荣耀和威力的中兴,无疑查士丁尼本人就是这么看的。但它给被征服地区的人民带来的,却是彻底的灾难。本来北非在帝国和汪达尔时期,战乱很少,可说是世外桃源。罗马再征服以后,高税收的竭泽而渔政策不断激起变乱,无休止的哗变和平叛,加上摩尔人又出来趁火打劫,后来据说“你可以在北非大地一口气走上一天,而碰不到一个活人” 。罗马也是一样,鼎盛时期人口1百20万的罗马(有的书说1百50万),几乎变成一座空城,城里居民为了糊口,在大理石圣殿里种上了麦子。
“过春风十里,尽荞麦青青。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北非,东线,西班牙,意大利,都已经虚弱不堪,难怪仅仅20年后,伦巴德人征服意大利,仅仅70年后,阿拉伯帝国兴起,征服中东北非西班牙会如此轻而易举。不过我还是不同意吉本所说的“再征服是帝国的回光返照” 的评语。毕竟,东罗马帝国没有那么不堪。阿拉伯一举灭掉了第二波斯帝国,却仍然吃不掉拜占廷。虽然拜占廷失去很大一片疆土,但是顶住了阿拉伯的进攻,后来还逐渐收复失地,到巴西尔皇帝的时候又强盛起来,直到巴格达哈里发都被成吉思汗灭掉了,拜占廷还在那里呢。从拜占廷的角度来说,查士丁尼再征服,未使不是一次中兴,一针强心剂。
从欧洲历史的角度看,有现代历史学家认为,查士丁尼再征服彻底打破了哥特活力和罗马文明相结合的可能性。中国经历了五胡乱华和南北朝的动乱以后,不是由中华正统的南朝来再征服,而是由混血的北朝征服南朝,从而在隋唐实现了蛮族血液和中华文明的再组合,后来唐的盛世,不象汉那样是真正汉人的盛世,而是有赖于刚刚融入中华民族大家庭的那些蛮族所带来的活力(传统的中华文明,在魏晋风度那个时代,就象罗马一样,走向奢侈与堕落)。这个历史进程,在欧洲没有出现。贝利撒留和纳尔西斯的战功,可以比拟作桓温北伐或者刘豫北伐,而罗马人成功了,桓温刘豫却失败了。个人认为,这就是中国和西欧的历史走向,曾经惊人地一致,但从此分道扬镳的分野。因此,实际上查士丁尼的征服,彻底打破哥特活力和罗马文明相结合的可能性,也决定了欧洲进入中世纪黑暗时代。但也有西方历史学家从***的角度,觉得至少再征服打掉了在欧洲非常盛行的阿里乌斯派,保证了***文明在欧洲的纯洁性和统一性。
至於查士丁尼本人,他无疑是一个象柴荣或者杨广那样的“英主” ,但他比杨广要幸运得多。杨广身死名裂,后世史家再添油加醋一番,这个昏君称号是铁案如山了。而查士丁尼,是罗马帝国的中兴之主,是拜占廷最强大的帝王,也是***会的圣者,大帝。他的朝代许多方面的成就,实实在在是足以辉耀后世。相似的作为,为何评价如此悬殊?我想可以引用汪达尔废王盖利摩的评价,这句话是他在被押解到君士坦丁堡凯旋式上所说的,被后代历史学家广泛引用:
“浮华,浮华,一切都是浮华” 。(Vanity, Vanity, All is vanity.)
帝王将相们总是不记得,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全文结束)
参考书目:
Brogna, Anthony, 少校, 1995. The Generalship of Belisarius. 美国陆军指挥与参谋学院硕士论文。
Fauber, Lawrence H. 1990, Narses: Hammer of the Goths,New York, St. Martin’s Press.
Gibbon, Edward, 18世纪,The Fall and Decline of Roman Empire罗马帝国的衰亡, New York, Modern Library.
Grant, Percy, 1907, The Search of Belisarius: A Byzantine Legend. New York, Brentano’s Press.
OldMixon, 1713, The Life and History of Belisarius. London, Baldwin.
Procopius, 古代历史学家, Russell, William, H. 翻译, 1964. The History of War. U.S. Navy Academy英译本.
Ross, Roy, 1993, Justinian’s Wars: Belisarius, Narses, and the Reconquest of the West. Stockport: Montvert.
Stanhope, Philip, 伯爵, 1829, The Life of Belisarius. London: Murr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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