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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庆喜公回顾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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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4 11:49: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德川庆喜公回顾录  
东京昔城江户城,德川将军大旗之下,诸侯邸第相属,富荣集中焉。小石川门之外有水户邸结构庄严。百年前
俄国使节突至长岐物情汹涌。五十年前美国提督柏理抵浦贺而国势渐变。前将军遂解政权而返还之。其都城改
为东之华洛,其后繁华弥增,陈迹悉改。由今观之,殆有隔世之思。曩者日俄两国之军战于古之地,其岁之秋
于偶彷徨小石川,小丘微隆风景如画,见古松之根菊花盛开,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诗,意彼其楼于
此者,非亦遗世独立而赋《归去来》如陶渊明之流乎。此时访一高雅君子而谈当年江户之情势,语次乃请曰:
言之似有忌讳,然此心眷眷欲一问遗事已多年矣,大数弃江户城而开明治之奎运,国家无穷之福祉,乃胚胎于
一时之明断,敢问其所以致此。主诺之曰。年已老忘失必多,今聊语所闻。其所语之大要如下。笔者加以私见
而注解之。  
前之大树即今之德川一位公,故赠大纳言齐昭卿(水户烈公)之第七男,继一桥家,名曰庆喜绍宗家者。故谈
说自有涉及水户家之处。  
德川将军始祖家康公,生于天文大乱之际。幼丧父。所领三河之地介于大国之间。征战无休时,互窥隙而相争
夺。既遭世乱,家康遂无一日之安,慨诸家之荣枯,悯士民之涂炭,心欲拯之未尝一日忘经世。公生于武门而
系意于学问,深讲究治平之道。
天文六年为日本大乱之时。其十一年末,家康公诞生。当时德川家所领三河冈岐之地西有尾张织田,东有骏河
今川,即为两雄争衡之焦点,而北又有甲斐之武田。公自七岁至十七岁大抵客御于尾骏二国九岁时曾还国而继
其家。往年德国宰相俾斯麦闻公之事迹,评曰:是人久处逆境,而动心忍性增益所不能。其大胆小心所成之封
建制度,不仅由其天禀之才智,实出于经历悲惨之教训。可谓英雄能知英雄。天文时乱已极,英雄多起于草莽
。咸欲拯救生灵。而形势渐变转,遂待公而毕其业。盖武力虽不必胜,而文德之研磨独优于他人也。  
已入江户城使足利学校保存文库取《贞观政要》上梓而颁行之。常查唐宋元明之治务,比较其长短得失。复考
究北条、武田二家之制度,徵处士藤原肃(惺窝)听其经史之讲义。晚年更徵林信胜(道春)大坂之役(大坂
阵)虽在兵征中亦研修辑古记录。  
此时英杰之志于济世者多尚阔达,有人问蒲生氏乡曰,太阁(谓秀吉)若有不测之事,异日获天下者果为谁?
氏乡答曰,非前田利家则我党也。问者曰,德川公如何?曰分土地颇吝,非其器。盖公之细心,实出于隐忍刻
苦之余而琢磨以学问也。公处政务之暇,常习读《东鉴》。其书于至庆长十年印行而公于世。源赖朝开府于镰
仓之初,公卿社寺权势尚强。武士虑其冲突,勉以避之。诸州政务特选练达之人居六波罗与朝廷商议而施行之
。足利尊氏意在绍镰仓之余绪。然南北征战久不解,使京都连营裁撤无期。公家与无视时争阋,丑陋不可言,
足利氏与镰仓卒相分离。德川公时,公家社寺衰微尤甚。而上下礼让,京都全其尊严。政权之得,宜必有其道
,盖公深研钻得之于《东鉴》者多也。关东之政则仍旧惯而不多改,后北条氏所施制例,旦斟酌以武田氏之家
法。公知武田氏,练达于兵务财政也。封建诸州,京营与诸藩,势力权衡悉得其平。自诸子族类(一门)以至
功臣谱第(世臣)本支相依,大小并立,互分其封境,防争轧于未然,使祸乱无由生。如此之周虑有鉴于唐宋
元明之盛衰兴废而能然也。公涉猎经史,咨询儒生及僧侣,折中于东西古今之治理,采用适时之制度,经营开
基历年三百盖有由矣。
公在将军职仅两年而退隐。丰臣氏已灭。翌年春公薨,既元和二年也。封建制度至第三世家光公而大成,实出
于公之遗训。六十余州配以大小诸藩,中有诸子、族类(一门)、世臣(谱代)。强弱亲疏互相控制。复间以
公领地,犬牙错综,防奸闭邪,是为公之深谋远虑。论者谓公欲张自家权势,务令外藩衰弱,或曰,自领之地
,无防守之备,俭强卒而招灭亡,皆非确论。家康公,大行细谨,耐忍刻苦,国家赖之。惟封建制度之整备非
一朝一夕之故。庆长五年(西历一千六百年)关原大战东军制胜即大削毛利、上杉、佐竹、秋田、岩城五藩封
,世称为诸州统一之始可谓公之大英断也。嗣后公专奖励治道以守成为旨。大藩被除削者有小早川、筒井、中
村、堀、里间、富田等数家。公已薨后世行削除亦不少。于是诸藩恐怖怀猜疑谓德川氏特自强之政略耳。然大
乱渐平无视尤狃于横暴。欲使其习平和之治固非容易。间有家中不治而自毙者。绝祀者亦多。其家祀断绝者无
亲疏之别咸除其国。可见除封非出于将军之故意。家康公自初时周虑于土地配分之权衡。以地分赐于谱代之功
臣,务令不过多。蒲生氏乡谤其吝啬有以也。盖公刻苦坚忍以国家治安为事。而意思之强非他家所及也。公领
地每十万至十五万石区分之委之小吏,如代官、郡代等令经理其钱谷。是等公地散布于大小诸藩之间而无防守
之备,一旦有争乱则不足为将军根据之地,可见其治无私意非必张自家之权势。封建之世,诸事多为军机秘密
,使人不能知其真相。迨维新后,闻幕臣某述大坂城陷落时,家康公目睹其悲惨之状而不胜感怆,告天海僧正
曰;噫,太阁之德极大,其祸反巨,后日我子孙失德则应速灭。如固守孤城,强令士卒死忠,非我所能忍。于
是定公领散布之策。  
公意公领散布,平时则有考察诸藩治绩之便。一旦有事,则缺防守之力。是垂训于后之将军,而令其勿失德耳
。幕府末路于维新之际,虽稍有异论,然捍卫之力不足以支。内乱赖以不烈,国势发展,得致力于外者,盖家
康公之贻谋不仅为子孙计,又虑及国家之前途,可谓广矣。  
政权之配分,在幕府内部,亦见其远虑焉。位高者杀其权,缘近者薄其禄,职重者卑其位。支家与宗家之关系
亦子有等差。支家袭将军位者以纪州为首,尾州次之惟水户不与于继嗣,以其不出将军为不文之定例,常以副
将军辅翼文武政事。三家已定。第八世、第九世将军各令其子立支家,位高而禄薄。即成田安、一桥、清水三
卿,以拟于三家。  
土地之配分,政权之配分,皆令大小强弱互相控制。是法承家康公之遗意,迨第三世将军略整备。谱代之藩,
时命换国(国替),其意亦在使互相控制,以薄弱其防守之备耳。诸侯觐侯(参觐交代)以其在江户藩邸,为
阵营而驻屯之。观其邸第之配置,亦可知其互相控制之形。三家之定立,在家康公已薨之后。先是公以五男忠
吉封于尾州、六男信吉封于水户,七男忠辉封于越后。忠吉、信吉皆早世。于是以八男义直封于尾州,九男赖
宣封于骏河,十男莱房封于水户。公薨时忠辉犹存后至除封。自元和五年之后,有尾州、纪州、水户三家。纪
州家入宗家袭将军职者始自第八世吉宗。水户家始祖赖房卿称威公辅翼第三世将军。至第四世家纲公之时威公
薨。二男光国卿继家督辅翼第五世纲吉公,称义公。德川氏之封建制度及文教风气皆于是时大定,即元禄时代
也。宗家继承之议及副将军之例格皆起于义公之时。第八世将军吉宗公为德川氏威持满时代,不复封其子以国
土,惟付以食禄十万石。令二男宗武居田安门内,三男宗尹居一桥门内。官位则与三家相同。第九世家重公亦
仿之令二男重好居清水门内,于是始有三卿焉。第十世家治公无嗣。一桥宗尹卿之孙(治济卿之男)继宗家为
第十一世将军家齐公。经三世至开国之时亦无嗣。第十四世家茂公由纪州家入继宗家而早薨。水户家虽不可绍
宗家,而一位公已继一桥家遂入而为第十五世将军,以为德川霸业之殿。可谓天运使之然也。  
水户义公光国卿为家康公之孙,励精治道崇尚名教,盖笃体祖父遗旨耳。时朱明灭亡,其遗臣朱舜水(之瑜)
投归日本。(万治二年,即西历一千六百五十九年。)义公敬慕其高义,厚礼以聘之,令讲授程朱之学而辨王
霸之别。建楠公碑于凑河以显扬尊王之大义。又礼遇下河边长流僧契冲咨以国文。召四方学者而修编大日本史
尤尊重皇统一系之国体。自是古文学复兴,汉学与国学并加隆重,国人道德之信念以兴。后世倡尊王攘夷者,
谓其渊源出于水户学之鼓吹,非无故也。  
家康公之统一诸州,基于程朱学,其治体则由和汉历史而研钻之。晚年爱少年俊秀林道春,数论放伐,尤重名
教,复令编《将军家谱》是编修国史之始也。第三世将军承其绪。道春奉命编修本朝编年录。又二年而朱舜水
来归。(明历三年即一千六百五十七年。)道春陨子鹅峰(春胜)遂修成其书,名曰《本朝通鉴》,时宽文四
年。(家纲之世即一千六百六十四年)励名教,修国史,为德川家业不独水户家有此特色也。然公家撰述多为
学者聚讼,《本朝通鉴》采集虽博,不免芜杂,其学说亦有失于曲阿者。平心论之,幕府之学实属于温厚和平
之派。水户义公由父威公承祖业,慕伯夷叔琪高节而深叹赏之。朱舜水之投归义公钦仰其义不事仕清,亲执弟
子之礼,使就藩中讲程朱学。于是王霸之辨以明,朝廷与幕府之关系其分亦定。所编修之大日本史仿朱子通鉴
纲目例,明大义名分以施笔削。以神功皇后列后妃传,以大友皇子加于帝纪,以南朝为正统,特建楠公之碑。
是等数端,非一藩之私学私史则未易为也。水户之精神教育,自成严峻之学风,属于激烈骨鲠之派。而其渊源
亦发自家康公也。  
天明之末(一千七百八十八年)德川家盈晨之界于是渐有外患。北疆有俄国之交涉。时第十一世家齐公自一桥
家入袭将军职年少。田安家三男松平定信(乐翁)以老中执政留意于国防。嗣有赠大纳言齐昭卿出于水户家,
遵威公及义公之遗训,深用心于治体。其所主之纲要有三目,一曰尊奉天朝、二曰敬重宗家、责成善政,三曰
振奋文武之道,涵养士风推奖德义。当是时承平以久文弱成风,烈公慨叹之,乃欲鼓励武技,改革战法军制。
谓武备之修全在士气,苟非痛论外患之可畏,则不足以振奋国人而作之气。于是擢用藤田彪(东湖)主张攘夷
。宽政以后俄国窥测北边。形势不利于日本,志士悉愤之。以幕府息寇,迨闻水户之先倡则皆翕然风靡,而攘
夷之议遂为一世舆论。
松平定信退隐自称乐翁事在文化九年水户齐昭卿则文政、天保之间大负世望。处士之唱勤王论海防者宽政之前
已有之,至乐翁公之时则益盛。水户卿以副将军主持攘夷论故易于风靡,而燎原之势遂不可遏。世有以攘夷论
专昭功罪于卿者,实则萨摩之岛津齐彬侯,肥前之锅岛齐正侯(后之直正),亦与卿同主张。攘夷不独水户。
卿素重名教,振国学、崇国粹,唤醒国家之观念,水户学又不止攘夷也。大日本史之镌刻,在卿之晚年。当其
未印行之前,笃志家批读其写本而已。四方志士漫游于水户,闻其论者咸附和之,世号为水户论。其中亦有固
陋之徒杂以道听途说之语,失卿之本旨矣。  
世又有谓齐昭卿固陋毫无开明之思想者,此亦非卿之本意。卿之倡导锁港攘夷,意在自主。开锁之权当自在裁
断之。苟有武力可以一战,则开国锁国方能如吾本志。卿即欲行是大道而已,故讲究西洋战法亦极笃。秘遣近
臣至长崎,使求新知识,为开发新知识之先声。弘化季年(一千八百四十七年)疱疮流行,公子率先种痘。今
之一位公自十六七岁常饮用牛乳。入继一桥家时,烈公亲撰教训细书数百张授之。其关于卫生者多据西洋医学
之说云。天保以后(第十九世纪前半)吸收西洋之文明知识为开国之前锋者,皆为攘夷之效果。盖攘夷则不能
不改兵制,而制铳铸炮造舰诸端以兴,输其器,习其艺,而文明东渐矣。当时率先进行者有萨肥诸藩。独幕府
当局自迷。于是水户侯以宗家最亲之故,不得不剀切论事,遂为攘夷之导。实则烈公固开明者,馆造兵铸炮销
夷梵佛像诸举卒受谴而不悔。嘉永之初(一千八百四十九年)可见西洋文明之曙光固披拂公之胸怀矣。凡时局
之推移不可皮相论之。大御所时代士气游惰以极。里面既有尊王攘夷潜势而欲扬其焰。柏理至锁攘之议忽沸腾
,遂为革新开国之风潮。明治之后文明益进。而破清惩俄之势力,实渊源于百年之前。水户烈公之事迹,足以
代表此一代之精神。  
德川家任国家之重。由根柢观之,尊王与崇霸(佐幕)二义无所抵触,惟末流之弊各矫激相持则至睽离耳。家
康公有深虑于次。垂训诫曰,尊王之大义,需永久守之决不可望焉。水户义公以尊王为旨,实体乃祖遗训耳。
今之一位公,龄二十岁时父齐昭卿密谕曰,我水户家有密训,传自义公之时也,他日幕府若误构时于天朝,则
我家之子孙尤需反思“大义灭亲”之语以自觉,是水户家世世所传之密训也。苟有男子达丁年则必谕以此旨。
一位公承此密训,故晓然于公武(朝廷与幕府)之关系。每年元旦烈公先向西遥拜天朝而后贺于宗家。将军就
职时天朝宣令(宣下)之大式殊见尊重。一位公既得密训遂领解此等诸事之理。由义公所贻“王霸之辨”烈公
所倡“尊王论”其深意亦涣然冰释焉。德川家自始祖后世世恪恭以和公武。迨末路皇妹亲子内亲王下嫁于第十
四世家茂公。此时内外形势一变,而公武和体之计划竟以瓦解,而时论益激昂。  
德川氏以幕府威望长诸藩,诸藩皆如臣隶。人皆曰将军跋扈也。又谁知其千代田城之深院固守尊王之密训者乎
。尊王之说置归诸水户一派之学说而悉没,累世将军之小心亦可哀矣。既有此心,故能贯彻此大义。圣人视弃
天下犹弃弊履。若德川氏者,身任宰制国家之责,而有多数将士之服属,一人明其义,遂使后世子孙得本其训
以尊天朝亦伟矣哉。闻家康公晚年计公武均和欲纳孙女为后水尾天皇之后而不遂行。公薨后元和七年,由近卫
信寻公(后阳成皇子)斡旋,允入宫中(入内)为女御。即第二世秀衷公之女和子号东福门院者。其所生曰兴
子内亲王,立为皇嗣。七岁践祚曰明正天皇。皇女登极之例自孝廉天皇之后废旷已八百年,至是更绎其废典以
成公武和体之功。盖大乱之后不如是则难图治平也。其后时世渐变,第六世家宣公之时新井君美(白石)参与
政机,上书议皇子之婚嫁。安政以后开锁之论渐沸腾。长州藩士永井雅乐,首倡公武和体之议。谓内亲王之降
嫁尤为适宜。萨摩藩主齐彬侯亦尽力于是议。侯薨后,藩士西乡吉之助(隆盛)绍其遗意而奔走欲成之,见其
难行则翻其初志。盖和宫之降嫁,足以成公武和体之图。则尊王佐幕之二义未必不能均和,惟开国之议易生龃
龉耳。然当时尊王与佐幕派每事互有争执。议论弥高昂。盖感情之冲突日甚而两党轧轹遂成焉。
庆应六年(一千八百六十六年)八月家茂公薨于大坂城。时幕府出师征长州,未奏功而将军早殂。于是老中板
仓胜敬等至一桥庆喜卿之门请其入继宗家,庆喜卿谕以其旨曰,时势如今日,不复需袭将军职,德川家宜将政
权奉还天朝,万乘天子亲裁万机,举国同心,以救时艰,始可免覆灭。板仓胜敬等恐惧则曰,政权惟君所裁断
。臣等请继德川家而已。然卿先与与诸臣议无异词,遂继宗家。既入嗣不得隧行其素志以待时机。是岁十二月
五日天朝宣命以卿任征夷大将军。  
家康公之胆大心小,于大乱之后能镇定国家自期金瓯无缺,贻后昆以密训,使世守之。水户家世世显扬尊王之
大义,常为宗家之干盾而不与继嗣。迨其终一桥卿以水户家之胤子而为第十五世将军以收节结其大义。卿之继
宗家与老臣问答其义尤明晰。此可谓之大节。统御众臣而置身于纷难之中足持大节而贯彻之,其事之重与难故
不待言。其间尚有情谊缠绵非笔舌所能尽者,不能得其详也。  
庆喜公知时势已变,将军不能总揽全国政治,且锁国之说不可复行,隧决然行其初志。翌年三月上疏具奏开国
之不可已。且请朝廷召大藩主负众望者咨问以时务。四月松平春岳(庆永)、国岛闲叟(直正)、山内容堂(
丰信)、岛津久光等应召参朝。此为诸侯会议之发端,十月山内容堂遣其家士后藤象次郎至大坂请将军奉还大
政。庆喜公延见象次郎谕以己意本无异议。是月十四日乃上表奉还政权。诸臣留守江户城者传闻此事,异论沸
腾。诸臣在大坂者初有默从之色,迨知关东诸侯多不平,则亦鼓应之。于是风声鹤唳,人心激昂。  
幕府三百年来之政治而上之朝廷,不可谓非大变。近欲述其大变固不能详,然事亦有可推知者。古者天文大乱
之初,后醍醐天皇讨足利尊氏,其出师至关东之情,无一传其详者。惟《梅松论》有一节云,凡有缘于京都者
及代官等驰至京都。忠于关东者则自京都下逃。上下海道络绎如织绮。自建武二年(一千三百三十五年)秋冬
事乱丞其资于推想之了者只此数语。然则德川氏之末,大坂直愤激王幕之党,各集其帜,亦可推想其络绎之象
,而镇抚者亦苦心矣。
庆喜公上表奉还政权时朝廷宣以密旨(内命)曰,奉还之名则听允之。惟大政机务,仍使卿揽之。是岁十二月
朝廷尽废摄关幕府等一切旧官职,而新置总裁、议定、参与三职,庆喜公不受选任之命。而庙议禁会津、桑名
二藩士之入京。其间在江户浪士屯集萨摩邸者向幕兵屯营发炮。幕臣等益愤激,而庄内藩兵袭击芝之萨摩藩邸
。或曰宜进除君侧之奸,曰宜伏奏阙下以正其曲直。议论喧噪,四年(即明治元年)正月三日大坂城中纷扰尤
甚,公竭力镇抚更无其效,信近诸臣亦不能制。板仓等入见公于病褥,言进兵之不可避,法国愿假以一臂之力
。公卒谢之曰,天朝与幕府有殊之关系不能从贵谕也。  
是岁正月全国诸藩莫不有向背之论。盖言之,主张革新者多属于外部之士,斡旋于内部者,大抵主守旧说。故
君主持正而贯彻之者苦心不少。幕府随有祖训,其臣僚之众尊王与佐幕久分派。而纷议之解决,亦非易,其一
时扰乱之状可想象焉。  
幕兵与京兵冲突于伏见鸟羽之间,幕军屡败报至,大坂城中士气沮丧。议论复百出,或请一还江户而谋再举,
或请公出阵,众嗷嗷不知所归决。惟公初有决心。六日随带会桑二藩主及近臣数名,坐乘军舰开阳丸,由海路
而还归江户。公在船中而谕诸士曰,吾不一贯初言,任诸士放纵所为,以误大事。吾归江户之后,当亲断百事
,从吾本心,决行吾所思。已归城后召胜安房守(后胜伯)、大久保越中守(一翁)、山冈铁太郎三人,示以
旨。乃用胜为海陆总裁。托以全权,身引咎而蛰居上野宽永寺,表谨慎。  
此谓幕府瓦解之时,凡三月间江户无政府,士民苦之。然外国人反惊疑其秩序之不乱。若问故老记述其当时之
光景亦足为有益之史料。官军由东海东山二道而进迫江户城,欲期三月十五日行总攻击。先期二日胜安房与官
军参谋西乡吉之助相会见,表明庆喜公谨慎之衷情,曰请开江户城以贯彻大政奉还之旨意。乃商议其要目而妥
定之。翌月十一日,遂开江户城。幕府由天朝委任执大权,统制全国诸藩二百七十年。至是大事决于谈笑之间
,不见流血而使都城归于朝廷。朝廷即至镇将府以树皇权维新之基。然德川家任国家之责,自养八万将士,以
威制大小诸藩。既开城则此等将士不能无动摇。于是上野有彰义队之啸集,夏本釜次郎(武扬)等率幕府军舰
脱于江户湾,而据函馆五楞郭,会津藩士守鹤城,东北诸藩与之联合,而拒官军是皆为一时之波澜,固不足以
动大势。
公曰诚然。此种关系重大,故多不喜其决行者。惟大久保(一翁)等支持解放说。谓诸侯若以召还起家族为请
,则将无辞以拒之。不若先解放之。是论制胜遂至决行。  
幕府奉还政权之端,其端实在乎是,可知其为重要矣。盖诸侯以家族置江户邸虽如公卿之常居京都,然深查其
意实以妻子为质也。考人质之习仿于室町时代之末。时天下大乱。豪杰风起。优胜劣败,用兵极繁。于是劣拜
之家以家族为质纳于优胜之家。,以保证其平和。如家康公当其幼少时久寓住于名古屋(织田家)骏府(今川
家)二处是也。家康公既得政柄,遂沿是习于江户统一之初,定诸侯居邸之制,令其家族皆留驻江户。驿路设
重关(如东海道有箱根、荒井)严检妇人、童稚之通行,以防人质之脱还。诸侯隔年参觐江户,实则隔年始获
一归领土以观其政耳。故诸侯在江户各有第宅数处。护卫之士更迭上都。其永住江户者称曰“定府”。定府常
游手食禄,幕府乃课以诸门之警固及消火之务。江户之大繁华由此而生。美国军舰至浦贺,形势一变。沿海诸
州随处觉防备之不可忽,举国皆谓宜汰冗费以充国防。公任傅之初,改诸侯参府之制祗使每三年一至。允诸侯
常藩地,而暗易其常住江户之典例。邃无因以泥其家族于是断然解放之耳。此英断不仅涉于政治,又有大关系
于江户之经济。自是诸侯留家臣少数而尽撤其余。广厦长榭举为空舍。闲地多生草莱。其转变之际,宛如劫灰
。由是观之海道一时之呈繁华者,乃自江户吹送之飞花落叶,而忽复贻以宿驿之风雨凌乱耳。自是诸侯之家孥
归骑相望至翌春始止。嗣后江户之繁畅日衰退,通衢不复见诸藩卫护之众,向之肩摩毂击至是萧然矣。后数年
,江户始改为东京。诸华族乃至再驯致今日之繁昌。  
其间事端簇出而攘夷论益激昂。盖锁国之余习亦不得已。惟识者讲究外国事情已主张开国论。幕府当外交之局
,足以网罗人材,其倡开国论者未可谓无卓识。敢问然乎。  
公曰否。攘夷之为论,要在讲国防不由外取屈辱。然其政策如之何无一人有定见者,惟口唱“攘夷”以炫其强
勇而已。开国之说谓和平以交于外国,是当然,然其次序纲要如何由无一人抱其筹略者,惟言开诸港,广商卖
,适于时宜而已。
洞见事于未然,以定其政策,谓之卓见。然真有卓见甚少,此虽在维新之后亦同。其称卓见者,以实情言之,
只为纲领之标示。若智术则当事而渐生耳。凡精神家横乏于智术。文久庆应之际,攘夷家偶闻开国之议,恒骂
曰是卑怯惧交战耳,其愤慨亦非无故,盖幕府内部国防与开国均无实际之论也。  
当时格式甚严,诸侯不得亲与诸士谈。惟公在将军后见职允有志之士以谒见,恒披胸襟而听其议然乎。  
公曰三卿列邸于田安、清水、一桥三门之中为近缘之亲族。然曾无私会,即书问亦罕年一度,书中所述年年无
所变,时加以一事而已。余为一桥卿时每时苦之。已任将军后见职后,政务之所需要,与人相见复无阻碍焉。
且引见求简易敏活使无拘泥于格例。其后出行京都、大坂斡旋于公事,此时延见诸藩士自由而无所惮。如小松
、西乡(隆盛)、大久保等皆会而闻其意见。  
上所述者,吾辈得于尘外之老将军闻其怀旧之谈而写其声咳。其事随似平凡,然当时国家之大变革,渐扬其波
。公操楫于汹涛之上,履非常之艰而渡之。苟联想其情则亦不无津津之滋味焉。文久以后开锁之论逐年益昂。
志士奔走于京都江户之间以迫当路。刺客杀害相续。戾气满于天下。明党分派形式险恶。幕府之威严渐失堕,
而江户凋谢于是幕臣互相疑于将军与后见职之间亦不免有所依怙。外部之攻击,与内部之猜忌,皆集于公之位
地。公立其焦点而延见诸士是决不可谓平凡之谈。公接人温和,襟度英爽,已老尚然,可以想其壮时。神姿俊
厉,眼光射人,有不可犯之慨。喜怒不行,而叙述事情,刨判事理,言语明晰,能令人服。故处至险至难之际
而不失其名望,终结幕府之局以开维新之畅运非偶然也。
今录诸士说话也证之如下
三浦安氏为伊豫西条藩士。(近贵族院议员)。家茂公出自纪州继承宗家,茂承卿自支藩西条继纪州家,三浦
氏辅纪州侯称佐幕之巨掰。此人常谓吾所知之雄辩家以三人为最,曰谭师圆朝,曰陆奥宗光,曰庆喜公。公在
将军职之时,趋而拜之,言语明晰,条理井然,静而有威,其雄辩今日尚在吾耳。  
夏本釜次郎氏(子爵武扬君)文久年间受幕命而赴荷兰讲究陆海军制及法律待军舰开阳丸之竣工而搭乘之,庆
应二年(一千八百六十六年)归朝。此时幕政弛废。军舰所用之石炭无预算可以购之。请于要路而不得。乃乞
谒于庆喜公。夏本氏语其当时之事情曰,此时公以将军后见职而在京都二条城,乞谒后经六日有明使登城。窃
谓谒见仪式必严。既入行长廊过广厅,至一室盖公之燕居处也。室不甚广,既与公见,公接应平易言语殷勤在
意想之外,顷赐之食,公自持壶进膳,见者谁不惊叹。(中略)。二条城外警固严密,群士之勤务不变于常。
内部则众臣散离,而朝夕供奉亦不甚没。盖公率先破虚仪亲百事耳。由今想之,公之处置其破旧格以待天下之
事有足心仪者。  
公为将军十有余月,奉还政权而成其志。惟苦衷之效,不如所期,群士暴动,以为公累。公之遗憾足为谅察。
然武家政治七百年之末,得偃然以还之朝,其间随有波折,而速镇定者实因公之忠节有以全之。是天下所咸知
也。谈次有及伏见战后官军困于粮食京都以大坂有守御为惧者。公曰京都有如是之忧虑欤。大坂非有一定谋略
也,遗恨而已。大坂纷扰之状,或恐有所忌讳,故谈止乎此。后日闻之于夏本氏以录其当时之实情如下。庆应
四年(明治改元前)正月有伏见鸟羽之战。夏本氏指挥开阳丸而入大坂。欲知陆上事如何。下短艇而令水夫十
名漕之,夏本氏自坐其中,冒激浪而近陆岸。偶有强风扬怒涛,舟不可到岸,乃厉声曰,纵令艇破坏,只强押
抵岸可以。邃上岸,逸足走至大坂城,城门有老卒一人,俨然守门,拒不使入,夏本氏一笑而入,老卒不能入
御也。至则城中空虚,且散乱狼籍不可言。此时黄金抛弃者颇多。拾而集之运至舟中共得七万两。到江户还纳
将军府。将军以一万两千两赐之。五千两充赤松(后海军中将)等留学生归国之费。其余以购石炭。
田边太一氏为外交部郎中头(外国奉行支配组头),庆应二年末随德川民部大辅(公弟)赴法国,翌年冬归朝
。未几有暴动,在江户为监察官(目付役)(后外务大丞),终始任外交之职。其谈曰。余当外交之局,觉天
无二日之理,惧德川氏之不掉。已到法国,为德川民部大人制名刺,无文字以译“大君名代”之意,颇苦之。
盖当万国博览会之开设也,萨摩政府以其所产之物出陈,其译名尝为幕臣所不怿。(鹿儿岛、佐贺二藩相谋标
榜以国名,鹿儿岛曰萨摩及琉球国,佐贺曰肥前国,以示其与德川氏对等。)大君译语为僭,而又无辞以表异
于众诸侯。此时予与向山隼人正苦心尤多,予之所主持既如此。故知奉还大政为整理而不惑也。惟断行之时机
如彼之速,为予之所未料耳。其岁(庆应三年)之季归航抵锡兰岛,由新闻纸见大政奉还之报,窃谓萨长之造
谣。迨达新加坡,复见新闻纸所报不异于前。于是始知其真然且惊之。十二月二十八日归还江户。  
翌年(明治元年)二月与加藤宏三鹈殿男十郎同举为监察官。(称目付,目付如御史)之为职得时谒将军以陈
意见也。予有欲言之事,先告小老大久保以大要,得其同意。同僚藤泽志摩守、成岛壹崎守平日与予亲善,乃
与之谋,藤泽可之,成岛不可。讨论以久。时将军在上野大慈院表恭顺,因往彼处乞谒(御前)而直得引见。
公不豫,横卧于长褥之上,起身而问曰,欲言者何。予始得谒,不能尽其义只述其所信之大要曰,恭顺如今日
,臣等只恐惧而已。然畏敬萨长非其所宜。据风说德川家之继嗣将归于龟之助公。是由官军所定也。民部大辅
为公实弟,留学于法国。与彼国缘因不浅,自然为后援宜要求其为继嗣以重德川宗家。成岛驳是议,谓如是且
以开英法争竟之争。予编解略尽其意,而仰公之栽决。公一言叱曰,恭顺之意,在忘家,忘祖先,而一心于国
。若恃外援而立威信于国中,将有何益。伸于中屈于外,反吾之本意。迂阔之论勿复言。于是恐惧而退。  
凡国家隆兴者必上下同心以翼郅治。立辉赫之勋者,亦赖有推挽之力。明治中兴东洋开立宪政治之新生虽虽曰
舆论之趋向,然前将军至诚收闭其封建政治以身殉于失败之历史者,实启其基址耳。公之大勋天人所俱谅,其
极爵位之隆,享南山之寿,洵为天下之庆。眇此一小册子,写其丰神,略仿佛欲以传于后世。言简旨深,读者
宜反复寻绎,以抽其余意。  
帝下敕命使赴常陆国将发程时,直道诵曰:“弥哥哥罗窝希挪布加窝加挪那梓哥达吉达吉加黑利哥姆哈卢窝哥
索马低。”其义谓君今去忍冈忍心,宜如是冈之名,林树逢夏繁茂。只待春回,而君亦速还也。因有诵如下。  
“秃加窟达尼,吗么拉哈加弥么,吗么尔拉姆,哥哥罗尼刻希喜,秃挪油窟斯挪。”  
意谓吾怀人思其后来,人苟守道,则神亦必守之也。  
此时忠顺亦诵曰:“约挪那加哈秃低么加窟低么基弥希阿拉哈吉利希隆窟拉挪吗塌么加马希。”其意谓世事如
何,吾不问之,惟君在。虽使樱花一散,亦必有再开之期。  
答诵如下。  
牙马萨窟拉,萨基么萨加斯么阿和基弥挪哈尔挪哥哥罗尼瓦列哈吗加塞低。  
意谓,山樱之花,开与不开,我只归于大君春阳之心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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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4 14:24:45 | 显示全部楼层
牙马萨窟拉,萨基么萨加斯么阿和基弥挪哈尔挪哥哥罗尼瓦列哈吗加塞低。
山樱,关 kimo 关 kasumo 岩君 no 春 no kokoro ni wa re ha maka saite
意谓,山樱之花,开与不开,我只归于大君春阳之心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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