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达 发表于 2009-10-10 02:31:55

我的爱情往事

我的爱情往事》
  
  1.
  不知道别人最早对异性产生爱情时有多大,我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我只有五岁。
  我很确定自己当时只有五岁,因为那一年,我的父母开始了离婚拉锯战,我被母亲当做耳目,或者说障碍,丢给了父亲。是的,我是从五岁的时侯开始跟随父亲生活的,而这之前都是跟随母亲,在深山里过着清苦的教书生活。
  父亲白天要下乡,出差,不能带我,我就被托给了同院的邻居照看。邻居家最小的女儿芳芳和我同龄,刚好可以做伴,玩游戏。我们玩的最多的就是叠老鼠,也玩过家家。
  芳芳有三个姐姐,她的姐姐们似乎都不太搭理这个小妹妹,对我倒还热呼些,后来我才知道原因,她们和芳芳并不是亲姐妹,也就是说,她们的母亲和芳芳的母亲不是同一个人。这些关系太复杂了,我当时不可能分得清楚,只知道自己在这家是受欢迎的,芳芳愿意把她的玩具与我分享,姐姐们也愿意塞一些野柿子野山楂什么的给我吃,还给我扎小辫,教我唱歌,带我午睡。
  姐姐们也和我说了一些可怕的话,她们说,你爸爸要给你找小妈妈了,到时候,你爸爸就会不要你了。她们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含意复杂的同情。
  ——扯得远了,还是回到我的故事上来吧。
  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我正和芳芳蹲在院里的篱笆下,看蚂蚁们排成歪扭的长队搬家,忽然,觉得头顶荫了,大片阳光被遮住,有一个戴着军帽的身影,很清晰的站在我们背后。我和芳芳同时回过头,仰面——我看见了他,一个军人,有着宽阔的肩膀和俊美的面容。他的眼睛在帽沿下闪着光。
  他看着我,问,你是小妹吗?我是你大哥。
  他放下手里的行李,蹲下来,抱起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奶糖塞在我手上。
  这个军人,他显然是弄错了,他把我当成了芳芳,已为我是他最小的妹妹,他用一种非常友好的姿态拥抱了我,而把真正的芳芳留在篱笆下发呆。
  当姐姐们从屋子里奔出来,围着他又跳又笑,大哥长大哥短的唤着时,芳芳才醒了过来,芳芳站起身,远远的,低低的,喊了一声大哥哥。
  除了父亲,他是第一个抱我,并用那样明亮的眼睛看着我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使得我爱上了他。
  当我长到成年,可以和闺友谈论未来理想中的爱人时,眼前晃动的都是他——身着军装,高高站立,目光闪亮。
  也可能这并不是爱情,而是一种崇拜,但那一刻,我被他抱在怀里的一刻,所感受的羞涩与颤栗,与爱情无异。
  
  
  2.
  七岁的时候,我又回到母亲身边,母亲还是在深山里教书,母亲从十八岁开始,一直在深山里教书。深山里清寂漫长的岁月,母亲有没有过与爱情相关的故事呢?以母亲冷僻的性情和顽固的洁癖,是不可能有的。但我所记得的是,确实有过一些流言,雾瘴般环绕着她。这些流言像隐身的敌人,令母亲紧张愤怒,又奈何不得。雾瘴之毒的入侵,对母亲身心的伤害很深,和父亲的背离一样深。
  算了,在这里,还是不说他们的那些了。我的父母,他们的情感劫难是时代的产物,是长期两地分居造成的怨怼。当父亲最后被组织部调回家乡,当我们全家终于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离婚这个词,也就渐渐淡出他们的词典了。
  可能是我初谙人事,便遭遇了父母感情战争的原因,促使我对情感之事过早感触,以致早慧。
  七岁那年,我喜欢上了母亲的一个得意门生。
  我说喜欢,而没有说爱,是因为我自己也不能分清,那种感情倒底算什么。一来我是太小了;二来这些都是发生在我心里的事情,除了我谁也不知道的事情。不过,如果说这些不是爱情的话,那么,我在二十八岁之前都是没有真正爱情的,就算有,也只是喜欢,一味的暗恋。
  真是矛盾啊,一方面是感情不可思议的早慧,一方面又是感情不可药救的晚熟。
  那些从未被展开爱情,并没有自生自灭,它们压抑在心底,发酵,膨胀,然后又凝固,结成核,石头一样,顶在我的胸口。也就是这枚石头一样的核子,导致了我而立之年接踵而来的情感海啸。
  ——又说远了,还是回到我要讲的故事上来吧。
  母亲的得意门生是班长,而我喜欢他的原因并不因为他是班长,我喜欢他,是因为他脸上时时都有阳光灿烂的笑容。
  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我是很少能看到笑容的。母亲从来不对我笑,也很少对别人笑。她的笑容被她的严霜的内心冻结了,结成了坚冰。而我是渴望看到笑容的,对一个七岁孩子来说,有什么是比一张笑脸更能让她亲近和依恋的呢。
  母亲的得意门生大概比我大五岁,上课以外的时间,他会帮我母亲砍柴,他还给我捉过蓝色的水蜻蜓,挖蚯蚓,和我一起坐在河心石头上钓鱼,他在母亲责罚我的时候拦在我身前,护着我,也只有他敢那么做,夺过母亲手里的竹鞭扔到河里。也真是奇怪,我的母亲,对谁都不买帐,偏偏对他,格外依从。不知是不是和我一样,为他阳光的笑容所迷。
  
  
  3.
  他是一个石匠。
  这是我想说的第三段爱情往事。
  那时我有多大呢?大概十一岁,或十二岁。那年我已离开深山里的母亲,在奶奶所在的村庄里读书,也就是那年,我的父亲调回家乡工作了。父亲回乡的第一件事就是建房子,把原来低矮霉黑的老屋推倒,重建一座新屋。对全家的命运来说,这是一个好的转折。一切推倒重来,从头开始。
  建房子的第一个工序就是奠房基。房基是一座房子的根,也是最重要的开端,得请本地最好的石匠师傅们来做。
  他的名子叫宏,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徒弟,从师于他的父亲。以宏的年龄,应该是在中学读书的,但他没有读书。在乡村,有着这样一种传统,如果父亲是工匠或手艺人,那么,他的儿子就必需要继承他的活儿,这是从一出生便被划定的人生之路。
  他总是被师傅责罚。师傅——他的父亲,那个像铁塔也像天父的汉子,每天不止一次的轮起手掌,落在宏的脊背上。在父亲面前,宏总是低着头——低着头吃饭,低着头说话,低着头干活。宏对父亲的掌罚也是低头领受,似乎那是他们之间最正常的一种语言,好比一个说“你,又做错了!”,一个答“哦,又错了吗?”
  而我看得却是心惊,那可不是一只平常的手掌啊,那是能够断砖裂石的巨掌。
  于是,就替宏感到委屈,心疼他,给他们送糖水时,悄悄往宏的杯子里多添一勺。
  宏的眉骨很高,眼睛微凹,每次接过我递上的水杯时,他都要抿嘴笑笑,仰脖喝完,再把杯子交给我,一低眼睛,又接着干活。宏的眉间有着让人心动的青涩气息。
  也许是自幼的体力劳动锻练了宏的形体,他显得比同龄人要壮实。夏天,午后的时候,石匠们都光着膀子在地基上凿石做活,当我拎着水壶与点心,走近他们,目光落在宏发光的身体上时,心里便溢出一股甜蜜,水波般荡漾,流淌,晕红了颜面。我喜欢这个年轻男子被力量充满的形体,极像米开朗基罗的大卫。
  于是,在夜晚,我有意让宏进入梦中——那些模糊又清晰的旖逦之梦。
  那些梦像三月的野花,细碎,单纯,一浪一浪,无声盛开,直至淹没整个春天。
  
  这第三段爱情往事,我已经无法说出更多具体的情节了。中间的岁月已经这样深厚,尘埃堆积,一切都显得虚幻,我不能确定那些在我内心发生过的情感,它们是否属于爱情。
  但我回望时,目光里总是能看见宏。他的具有古希腊之美的形体和面容,似梦似真,在时光的倒影里,一圈圈扩大,扩散。
  
  我的父母是在废墟上重新建筑的,一座新房子,有阁楼有庭院,由两个人共同的精力与血汗夯实。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坚固的了,当一个家庭拥有这样一座要塞,既便没有爱情粘合,也很少有什么力量,能从外面分解它了。
  当全家搬进新屋居住时,母亲也离开了深山,在本村的中心小学里,有了母亲的一张讲台。
  

看客啊 发表于 2009-10-10 11:51:15

楼主
这是国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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